【文/觀察者網 劉程輝】

新冠疫情暴發(fā)至今已過去五年，已導致全球超過2000萬人死亡。美國《紐約時報》2月26日發(fā)表專欄作家大衛(wèi)·華萊士·威爾斯（David Wallace-Wells）撰寫的文章指出，當初那些被認為對新冠危害“危言聳聽的人”，其實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接近事實。從最初低估疫情風險，到后期出現(xiàn)疫苗懷疑論等等事情，人類社會經歷了對疫情危害的認知偏差。文章強調，疫情不僅帶來了巨大的生命損失，更暴露了人類社會的生物脆弱性和政治社會缺陷，還導致美國社會陷入疲憊、怨恨與信任危機，這些創(chuàng)傷將持續(xù)對后疫情時代的世界造成影響。

這篇文章提到，2020年1月底，世界衛(wèi)生組織將新冠疫情列為突發(fā)公共衛(wèi)生事件，美國政府在3月13日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(tài)，各州在3月16日至3月27日期間陸續(xù)關閉學校。創(chuàng)傷接踵而至：多年的大規(guī)模死亡、無法逃避的感染和深刻的社會斷裂，即便是相對安全的人們生活也受到了影響。

作者威爾斯回憶，他最初在2019年12月31日在推特上看到了一條信息，當時醫(yī)學記者海倫·布蘭斯韋爾（Helen Branswell）警告說中國出現(xiàn)了“不明肺炎”。后續(xù)情節(jié)在某種程度上似曾相識，好萊塢和科幻作品早已描繪過全球衛(wèi)生危機是什么樣子的。

2021年9月16日，華盛頓國家廣場上正在豎起一面面白色小旗幟，每一面旗子代表一名因新冠疫情而不幸去世的人。 視覺中國

“但盡管我能想象銀幕上的疫情，卻難以相信會親身經歷?！蓖査拐f，“我深信疫情至少在富裕世界已經成了過去。無論科學家如何警告未來疫情風險，當時的我深陷于對流行病現(xiàn)實的否認之中。”

時間來到了2020年3月。威爾斯得知，他一位朋友的父親打賭，美國的新冠死亡人數不會超過10萬。但威爾斯認為，死亡人數會超過100萬。

當時，美國知名作家山姆·哈里斯（Sam Harris）和億萬富翁馬斯克也打了個類似的賭。馬斯克堅信疫情會自然消失。2020年3月19日，馬斯克在推特上表示，“根據目前的趨勢”，美國將在4月底的某個時候不再出現(xiàn)新病例。他和哈里斯打賭說，美國的總病例不會超過3.5萬。當4月官方死亡數突破3.5萬時，哈里斯調侃說自己是否贏得賭局，但馬斯克沒有回應。哈里斯說，這成為兩人友誼的終點，他目睹馬斯克進入了另一個平行現(xiàn)實之中。

如今，美國官方公布的新冠死亡病例數超過了122萬，超額死亡數略高，達到150萬。超額死亡數指的是實際發(fā)生的死亡人數與基于大流行未發(fā)生年份估算得到的正常死亡人數之間的差額。

也就是說，那些被認為“危言聳聽的人”，其實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。這其中就包括安東尼·福奇。

2020年3月，福奇預測美國將有10萬到20萬人死于新冠，當時被斥責是“危言聳聽”。英國科學家尼爾·弗格森也是如此，他所在的帝國理工學院的模型顯示，新冠最終可能會感染超過80%的美國人，并導致220萬人死亡。

值得慶幸的是，大規(guī)模疫苗接種在感染達80%前就已開展，但早在2020年3月，特朗普與白宮新冠疫情應對小組協(xié)調員黛博拉·伯克斯（Deborah Birx）就引用Ferguson的數據，將避免200萬死亡歸功于居家令、停業(yè)和旅行限制。

現(xiàn)在五年過去了，盡管世界仍帶著死亡與病痛的傷痕，可一旦有人還在關注這些事實，就會被認為是歇斯底里的。

如今，淡化新冠疫情影響的人和對疫苗持懷疑態(tài)度的人，掌管著美國的衛(wèi)生機構，許多州束縛了公共衛(wèi)生部門應對未來疫情威脅的手腳，像紐約州這樣的“藍州”也實施了口罩禁令。每個人都對疫情應對方式抱有怨言，其中不乏合理的批評，但我們的記憶已被否認、壓抑和升華扭曲得如此厲害，以至于對新冠疫情的修正主義觀點甚至不再能算作新聞了。

2024年6月3日，美國華盛頓特區(qū)，美國傳染病專家安東尼·福奇出席美國國會眾議院監(jiān)督和問責委員會新冠聽證會。 視覺中國

威爾斯說，當自己看到一檔節(jié)目炮轟福奇是“邪惡的”，或者有人將死亡人數上升歸咎于疫苗接種的后遺癥時，自己甚至都不會真的感到驚訝了?！斑@些言論顯然是站不住腳的，諷刺的是，正是因為有了疫苗，我們才有機會在這里做出此番猜測。”

在一些疫苗接種率比美國更接近全民接種的國家，比如英國，疫苗有效地結束了疫情緊急狀態(tài)。疫情期間總死亡率與新冠波峰高度吻合——病例激增時死亡率飆升，疫情消退時回落——將“不明原因”的死亡歸于新冠以外的因素實屬虛偽。

威爾斯說，美國的批評者們常常以瑞典為例，暗示采取一種更寬松的應對方式是可能的，但即使是瑞典這一政策的制定者，也在疫情五周年之際強調，除了其他經驗教訓之外，瑞典的做法其實與世界其他地方大同小異。

“抗疫措施并不完美，但疫情本身是真實而殘酷?！蓖査箤懙溃白钪匾氖?，它暴露了人類生物、社會和政治的脆弱性。”

緊急狀態(tài)結束后，美國大多數人選擇了回避，更傾向于從社會歇斯底里甚至公共衛(wèi)生過度干預的角度來看待這段經歷。對許多人而言，主要教訓是：人類世界如同微生物世界，弱肉強食才是法則。

威爾斯最后寫道：這場疫情帶來的后果和余波也更加微妙和廣泛：當習以為常的世界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被撕裂，人們在恐懼與孤立中主要依靠網絡生存，目睹周圍的異常疾病和死亡，這種經歷令人難以承受。盡管我們渴望回歸正常，創(chuàng)傷卻難以抹除。疫情造成的死亡人數，與一些最糟糕的預測一樣多。

但若非初期團結抗疫與奇跡般的生物醫(yī)學干預，情況可能更糟。當我們走出疫情時，整個國家已精疲力盡、充滿怨恨、陷入妄想與懷疑。這場嚴峻的考驗，很大程度上鑄就了我們現(xiàn)今所處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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